有些人活着,但他已经“社会性死亡”了

百家 作者:新周刊 2020-07-09 23:50:35


有时候我们害怕的不是死亡,而是被遗忘。/ Coco


年轻人口中的“社会性死亡”,可不是指在死后被人们所遗忘,而是“在公众面前出丑,尴尬丢脸到生不如死,恨不得马上找条地缝钻进去,原地去世”。


对一个人来说,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死亡?
 
在电影《寻梦环游记》里,一个人死去之后,并不会马上消失。只要还有人记得他,他的灵魂就能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。

每到亡灵节,当亲人在家中挂上他的照片,他就能够回去探望亲人,与他们有片刻的相聚。

但如果没有人记得他,他就会消失了。
 
 
“如果我们要呆在这里,就必须要有记得我们的人,跟别人分享我们的故事。但是已经没有人能分享他的故事了,因为他已经被遗忘了。

如果世界上没有人还记得你,你就会彻底消失,这就是我们说的最终死亡。”
 
这里提到的最终死亡,就是“社会性死亡”,也就是被人们彻底忘记。大多数时候,我们不怕死亡,只怕被遗忘。

大概是没有人真的希望被遗忘,脑洞大开的新青年们给“社会性死亡”重新赋予了一个有趣好玩的定义——

在如今的语境下,它从一个悲伤的词汇摇身一变,成为了大家的欢乐源泉。
 
“社会性死亡”大赏
 
上帝说,要有社会性死亡,于是就有了社会性死亡。
 
如今的社会性死亡,并不是指在死后被人们所遗忘,而是指在公众面前出丑,尴尬丢脸到生不如死,恨不得马上找条地缝钻进去,原地去世的状态。
 
化用臧克家先生的话就是:“有些人活着,他已经社会性死亡了。”
 
 
纵观各种匪夷所思的故事经历,我们会发现,社会性死亡已经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了:

在微博上,与#社会性死亡#相关的话题热度分分钟高达500万;而在豆瓣上,今年3月刚成立的“社会性死亡”小组,已经聚集了173303位成员,每一个帖子都明明白白地写满了五个大字:社会性死亡。
 
这年头,谁还没经历过几次社会性死亡了?
 
豆友@一块儿腌萝卜 本来一直过着平静安宁的小学生活,直到他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,错把姥姥的红内裤当成红领巾戴去了学校:
 
“每天放学,我都会把红领巾取下来,放在卫生间的洗衣机上,第二天再带去学校。那天早上因为起晚了,在我爹的连声催促下,我匆匆忙忙拿起洗衣机上的’红领巾‘塞进书包。
 
当我来到校门口,我自信满满地在老师和同学的注视下,从书包里拿出红领巾,准备庄严地戴在脖子上。

但是当我拿出的那一刻,我看到老师的眼睛瞪得像铜铃,低头一看——我手里拿着的正是我姥姥鲜艳的红内裤……恍惚几秒后,我迅速塞进书包,逆着人流跑向校门口的小卖部……”


豆友@废铜烂铁 则分享了初中同学的社会性死亡经历:
 
在某一次月考的时候,作文题目是以感动大爱为主题,写一篇记叙文。
 
有的人写发烧送医院,有的人写好心人捡钱——而他的同桌则突发奇想,写自己的母亲是一名缉毒警察,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。

结果这篇作文得了满分,还被印刷成模范作文。在家长会上,老师点名让他当场诵读自己的大作,不知情的母亲还露出了欣慰的微笑……
 
“当他读到‘一声枪响,我的妈妈因此英勇就义’,原本嘈杂的班级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……第二天来校时,他还有生命体征,只是胳膊上有轻微淤青。事后,每年的同学聚会,我们都会提起这件往事,当事人表示后悔,非常后悔。 ”
 
 
如果你有过在大街上拍错人的尴尬经历,那你就要注意了——一个不小心,这类事件就会升华成豆友@Mercurylampe 提到的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:
 
“高中有次午休,班上几个男同学溜达到男厕所,发现有个人上厕所还看着报纸,巨大的报纸版面挡住了他臀部以外的地方。
 
其中一个同学顿时来了精神,上前一把拽住此人手上报纸,用力一抽,同时说:‘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装b,拉屎还看报纸!’
 
报纸下露出一张惊魂未定的面庞,正是我们历史老师......”
 
 
上大学的时候,豆友@熊猫坐火箭 也经历了一场社会性死亡:
 
“忘了是大一还是大二那年,我和室友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下跳棋。下到精彩处,我手抖撞翻了棋盘,一瞬间几十颗弹珠铛铛铛落地,盖住了老师说话的声音……

老师停顿了,前排的同学全都回头了,弹珠从最后一排弹到老师的讲台,弹了足足一分钟……“
 
这个故事告诉我们,上课时间,还是在本子上画五子棋比较保险。
 
 
哪怕毕业迈入职场,也有不少社会性死亡的时刻,比如工作后想跳槽,却不小心把简历投到了自己公司……
 
随着科技的进步,更多由技术问题导致的社会性死亡出现了:
 
比如说微信上线“拍一拍”功能之后,人们在试图偷窥他人朋友圈时,总是容易手滑“拍了拍对方”,暴露自己的位置;

投屏功能的出现,让不少朋友在卧室看视频的同时,误把视频投屏到客厅;该死的输入法记忆,让我们总是打错字,“好的,老师”变成“好的,老公”——

哦对了,在直播上课或者考试的时候,你常常会以为你已经关闭了摄像头,其实并没有。
 

有些人活着,
但他已经“社会性死亡”了
 
社会性死亡这个词,其实最早出自美国作家托马斯·林奇的《殡葬人手记》。
 
他认为死亡可以分为3种:“听诊器和脑电波仪测出的,叫肌体死亡;以神经末端和分子的活动为基准确定的,叫代谢死亡;最后是亲友和邻居所公知的死亡,社会性死亡。”
 
在过去,被人们忘记可能要历经数十年;然而放到现在,社会性死亡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——

大数据告诉我们,一个人的一生可能只有一次让大家记忆深刻的事件,而这个事件在公众视野内只能存活5天。
 
@网易数读 以2019年发生的100个社会事件为样本,爬取了它们在各大网站平台出现的内容数量和阅读数据,结果发现:

一件事情从被曝光、被讨论,到热度降下,被人渐渐遗忘,平均只需要5.7天的时间。比如在2019年3月21日发生的江苏化工厂爆炸事故,在事故当天,微博平台上与之相关的讨论如火如荼;然而到了第二天,事件热度就迅速降了一半。
 

 2019年的大事件你还记得多少?/网易数读


安哥拉作家若泽·爱德华多·阿瓜卢萨在《遗忘通论》中如是说:
 
“有些人练习遗忘,有些人害怕被遗忘,而有些人一直害怕别人永远忘不了他。”

互联网不是没有记忆,所有的人和事都储存在互联网里,但只有少数人和事,会在日后被反复提取出来重温一番——比如每年到了论文查重的时候,都要被大学生拉出来鞭打一遍的翟博士。
 
信息迭代速度的加快,对于那些渴望被遗忘的人来说,或许是一件好事情。

即使没有令人尴尬到脚趾抠地的经历,也没有不堪回首的丑闻,不少人也不怕被遗忘,仍旧有着“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”的洒脱心态。
 

 “Because I'm easy come easy go, A little high little low.”/ Bohemian Rhapsody


 
“社会性死亡”速成指南
 
现在的社会性死亡其实很简单:

只要不回消息、不发朋友圈,过个几天,基本上就没你啥事儿了。
 
日剧《人生删除事务所》还给出了一个有趣的解决方案:
 
作为一个雇主,你可以委托人生删除事务所清理你的电子遗产——在你死后,把你在电脑、手机等电子产品中留下的数据隐私通通删除干净,做到真正的社会性死亡。

 人生删除事务所。/ dele ディーリー


可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吗?
 
《寻梦环游记》里,即使是逝去的人,也还有未完成的遗憾:
 
“你知道最糟的是什么吗?即使我在生前一直没见到我的女儿,但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她。给她一个最大的拥抱。

但她是最后一个记得我的人了。她死去的那一刻。就是我彻底消失的时候,我再也见不到她了。永远不能了。”
 
 
嘴上嚷嚷着“分分钟社会性死亡”的人们,其实都在大大方方地调侃着自己的尴尬经历,把这些难忘的瞬间化作大家的快乐源泉。

与其说是“今天,你又‘社会性死亡’了吗”,不如说是“今天,你的生活中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”?

这样热爱分享生活的人,怎么可能真的想被人遗忘,又怎么可能真的会被人遗忘呢?
 
偶尔有尴尬的时候,就让我们短暂地社会性死亡一下,找个地缝钻进去,然后满血复活吧! 

或者钻进衬衫里


[1] 在互联网,人们短暂地关注世界︱网易数读

[2] 社会性死亡小组︱豆瓣

✎作者 | 恺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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