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武林外传》后八十回,原来是我们自己的故事

百家 作者:新周刊 2019-03-10 01:20:15


这个故事的每一帧,都没有被忘记。


《武林外传》首播在2006年,一晃十三年过去了,戏里戏外,物是人非。



如果有一天,白展堂和郭芙蓉牵手,那会是在什么样的场合?


答案是十三年后的重聚舞台上。

 

 掌柜的&秀才:???/ @王牌对王牌

 

一档综艺节目请来了姚晨和沙溢,二人穿回当年的衣服,好像又变成了白展堂和郭芙蓉的模样。


在微博上,除了一片怀旧与感慨,还有遗憾:只来了两个人,还是太少了,同福客栈的众人,还能聚得齐吗?


毕竟那个长长的故事里,还有太多角色让人回味。


十三年过去了,《武林外传》依然是必备下饭剧。

 

“额滴神呀,我错咧,我真滴错咧……”

 

在今年春晚舞台上听到这句属于佟掌柜闫妮的熟悉自白,所有《武林外传》的老粉丝大概都会虎躯一震,关于同福客栈的回忆也随之一点一点涌上心头。

 

春晚上四十八岁的闫妮,甚至比佟掌柜时期更美。

 

小品里的闫妮穿一身职业装,完美的身材把所有四十八岁的同龄人远远甩在身后,难怪这届春晚刚一落幕,就有很多网友发出感慨:

 

“这么多年了,佟掌柜还是那么好看。”

 

剧中的佟掌柜,几乎每次化妆都以失败告终。

 

其实,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“佟掌柜越变越好看了”,毕竟在八十集的《武林外传》里,佟掌柜大多数时候都打扮得很普通,偶尔还会以一副土得掉渣的妆容示人。

 

这是闫妮当年的现代装,Emmm.

 

《武林外传》首播在2006年,一晃十三年过去了,戏里戏外,物是人非。


佟掌柜有了一线女星的派头,习惯了更大的舞台,很少再说起陕西话;


郭芙蓉成了微博女王之后,经过一连串纷扰,跻身中年实力派女演员行列;


白展堂蓄起了胡子,脸圆了一圈,成为好爸爸和好丈夫的代名词;


吕秀才还是没有出名,但他真的成了博士……


十三年,人生可以发生很多变化,包括荧幕前的我们,不也都长大了吗?

 

客栈里那帮人,不知道变得怎么样了。

 

今天的电视剧变得越来越长,我们追剧的速度却变得越来越快。一部几十集的电视剧,快进加跳跃,一天就可以看完。


哪像13年前,只要电视里响起《武林外传》的片头曲,就会兴冲冲地跑过去,把熟悉的桥段再看一遍。

 

那是2006年,北京奥运会还没有到来,智能手机也尚未普及,暑假漫长,九零后们打开电视,一脚跨进一个热闹的江湖。


他们或许不知道,未来还会看到无数投资更大、演员更漂亮、布景更精致的电视剧,但再也不会收获这么多感悟甚至影响自己的三观。

 

在同福客栈里,他们喝了不少鸡汤,见证了欢笑与眼泪,也在最好的年纪,早早认识了人生。


多少欢笑与眼泪,都在同福客栈里。


嘿,兄弟!我们好久不见你在哪里

 

《武林外传》最让人难忘的,还是其中的各色人物。


从主角到配角,他们没有一个是完美无缺的,缺点和优点一样鲜明。但往往在危急关头,优点会压倒缺点,人性的光芒会遮挡住阴暗面。


这也许就是为什么这段看似嬉笑怒骂的故事,能带给老观众家的温存。

 

老白嘴上说着不怕,实则胆小如鼠,但又总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。

 

在头一集里,众人面对雌雄双煞从天而降,吓得不知所措,唯一闯过江湖的白展堂也忍不住把所有人的底细供了出来。


贪财的寡妇佟湘玉,厨艺不咋样的厨师李大嘴,变卖祖产的酸秀才吕轻侯,掌柜的调皮的小姑子莫小贝,以及门外看似高冷实则不谙世事的郭芙蓉,一出大戏就这样拉开了序幕。

 

其实,如果仔细盘一盘这群人的底细,就会发现在喜剧的表象下,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悲剧色彩。

 

老白险些被郭芙蓉逼走。

 

白展堂生在关外,从小只有娘没有爹,走南闯北,风餐露宿。


他落脚在同福客栈跑堂,喜欢佟湘玉,但碍于身份悬殊,迟迟不敢表白。

 

仔细想想,如果你遇到了佟湘玉这样的人生落差,该怎么面对?

 

佟湘玉就更惨了,出身大户人家,从小被严格管束,好不容易出嫁了,丈夫还没看上一眼就死了,糊里糊涂成了寡妇。


接手了一间客栈后,生意时好时坏,在对面怡红楼的挤对下,险些破产。

 

“那你爸妈呢?”“早死啦。”

 

佟湘玉的小姑子莫小贝,看似天不怕地不怕,但只要说起死去的爹娘,马上就是一脸哀伤,这时候人们才想起,她也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。

 

关中大侠和食神传人是同住一间小破屋的室友。

 

李大嘴和吕轻侯,与白展堂一起被剧迷封为“同福三怂”,都是偶尔胸怀大志、日常小肚鸡肠的普通人。而这两个角色的人生,一个比一个坎坷。


吕轻侯是前朝知府的孙子,是“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”的神童,但也是变卖祖产名落孙山的酸秀才。


李秀莲李大嘴是一代赌神的儿子,但从小没了爹,放牛为生,穷得读不起书,连字都不识。好不容易当了个捕头,但最后还是做了厨子,在姑父娄知县眼里,人生输家李秀莲是一生“最大的败笔”。

 

看似强大的郭芙蓉,其实心里很自卑,在她刚到客栈的装病事件中展现得很充分。

 

郭芙蓉看上去一副养尊处优的蛮横脾气,但从头一集开始,成长在父亲巨大身影下的大小姐一直走在寻找自我的道路上。


她所有的自信满满背后,都藏着敏感自卑。佟掌柜一开口,就能轻易地戳破郭姑娘单薄而可怜的面子。

 

对啊,平平淡淡的生活,哪有那么多的好事。

 

邢捕头,阴差阳错靠着好运气才混上了九品缁衣捕头(地位最低的官员)。他贪小便宜,时不时要来同福客栈蹭吃蹭喝,临走还要顺走一坛好酒。


他很要面子,动不动就拔刀恐吓,换取众人的口头服从。连同徒弟燕小六,看似威风凛凛,实则都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物。

 

哦对了,还有那个被称为全剧最惨的祝无双。


这么多年了,还是最心疼无双。

 

在第二十一集里,面对一个对生活失去信心、准备寻短见的客人,喝得微醺的白展堂把同福客栈众人的“惨状”细数了一遍。

 

 

导演没让白展堂把话说完,但接下来他要说什么,相信所有观众心里都有数。


年少时看这部剧,只记得其中的搞笑桥段,只顾着哈哈大笑。只有当物换星移,自己也见识了生活的真正样貌后,才能品咂出这些角色背后各自的酸楚。


理解了这一层,同福客栈的欢笑才具有更加长久的感染力。

 


“这世界有太多不如意,但你的生活还是要继续,太阳每天依旧要升起,希望永远种在你心里!”


十三年过去了,片尾曲的最后四句歌词,你现在听懂了吗?

 

这里的鸡汤,永远都喝不腻

 

小时候最烦听道理,尤其是九零后,作为独生一代,恰恰又是被道理包围的一代人。倒是《武林外传》里的那些鸡汤,包裹着欢笑的外壳,可以被年少的我们顺畅地服下、消化、吸收。


多少年之后,才不得不感慨,成长之路上逐渐塑造的三观,竟少不了这部剧的参与。

 

剧中最爱说教的首先要数佟掌柜,只要她一说“额错咧额真滴错咧”,戏里戏外的人都知道,她要开始教你做人了。


佟掌柜。


最经典的一幕发生在第四十集《庆中秋好梦一日游,历磨难客栈重聚首》,这一集也被众多粉丝认为是最动人、印象最深刻的一集。

 

在这一集里,客栈里的人们面对中秋节的月亮,想起自己不大如意的人生,就像生活中的我们一样,忍不住开始设想如果:


如果小郭真的成为一代女侠,如果吕秀才还是客店的掌柜,如果老白没有学武功,如果大嘴还是捕头,如果佟湘玉真的见到了她的夫君……设想中的世界,一定比眼前的这个更好吗?

 

 

佟掌柜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:眼前的生活就是最好的,或者说,没有哪种生活是一帆风顺的,那又何必耿耿于怀当初的选择呢?


听起来有些鸡汤,但有了前面剧情长长的铺垫,这碗鸡汤一点都不突兀。接下来,背景里邓丽君版的《明月几时有》缓缓响起,佟掌柜继续往下说。

 

 

 最后,莫小贝难得地一本正经,补上了两句诗:“莫使金樽空对月,举杯幸会有缘人。”

 


这样一碗真正能够强壮心灵的鸡汤,观众又凭什么不喝呢?

 

当然了,正所谓“听过很多道理仍然过不好这一生”,佟掌柜自己也常常有情绪失控的时候,这时候就轮到她的伙计轮番给她讲道理了。

 

比如有一回,佟掌柜对小贝溺爱过甚,已经到了非常夸张的地步,最后就受到了伙计们的一致规劝。

 


“你小时候没有自由,就想剥夺我小时候的自由吗?”这句质问,放在十多年后的今天,依旧毫不过时。


就是不知道各位摩拳擦掌的虎爸狼妈能不能听得进去,看着《武林外传》长大的孩子们,以后做了父母,还会不会记得这一集小贝的委屈,也同样是个未知数。

 

八十集的《武林外传》可以说包罗万象,其中有对无良媒体、黑心出版商、江湖骗子的讽刺,有对迷信、赌博等社会现象的借古讽今式的嘲弄,有对不同人生态度的探讨,还有对经典武侠文化的解构和重组。


尽管这些道理大都很浅显,但在精巧的剧情安排下,却有了深入人心的绵长力量。



那些看过《武林外传》的孩子,大概永远都会记得,画符辟邪的江湖骗子不值得信任,嘴里念叨着“我上面有人”的家伙多半也是虚张声势,再多的痴情等待也未必换得来杨蕙兰的回头,感情的事从来都无法强求。


还有,别被别人嘴里豪掷千金的事迹骗了,凭自己的双手赚二钱银子,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
 

世界观、金钱观、爱情观、友情观……在喜剧的外壳和世俗的底色之间,《武林外传》的精神内核也是绝对经得起推敲、值得一再回味的。

 


有一回,小郭委屈地坐在屋顶抹眼泪,秀才上来安慰她:“一辈子很短,如白驹过隙,转瞬即逝,可这种心情很长,如高山大川,延绵不绝。”


这或许是吕秀才说过的最动人的话,也是编剧宁财神写过的最动人的句子。


观众热爱这部剧、热爱其中的每一个人物、热爱这些人物身上的所有道理,这种绵延十三年的热爱,大概也是一种漫长的心情吧。

  

戏里戏外,都是人生

 

《武林外传》最后一个画面里,同福客栈众人为小六送行,大家站在发生了许多故事的匾额下面,向观众挥手道别,郭芙蓉眼里明显噙着泪。

 

送走了小六,这间客栈也要和大家说再见了。

 

最后,画面上打出一行字:前八十回完。就是这一行字,给众多粉丝带来了希望。


那之后的几年,《武林外传》将要翻拍的谣言一再出现,但除了一部差强人意的电影续作之外,后八十回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

看着同福客栈里的那些人卸下戏服,越走越远,所有人都知道,后八十回永远都不会出现了。

 

此前,饰演邢捕头的范明参加节目,被问起《武林外传》不拍续集的原因,他给出的答案是大家都已经变了。

 

 

在参演《武林外传》之前,闫妮一直没有让观众记得住的角色,甚至还一度做过郭达的搭档。沙溢的颜值巅峰留在了《上错花轿嫁对郎》,演技巅峰留在了《武林外传》,至今都没有超越白展堂的角色。

 

你能认出年轻的李大嘴和夏东海吗?

 

姜超和演过夏东海的高亚麟是老相识,在老版《三国演义》里,有两人一闪而过的跑龙套画面。如果你看得够仔细,应该能发现,第一集跟在姚晨身后客串丫鬟的,是年轻的张歆艺。

 

那时候,袁弘看这部剧吗?

 

拍《武林外传》的时候,编剧宁财神也想过过戏瘾,给自己写了一个食客的角色,并写了一大段台词。


但真正坐在摄像机前,非专业演员的短板暴露出来,又只好把台词一减再减,最后面对赔笑的佟掌柜,宁财神客串的陈公子干脆只剩下两个字的台词:“难吃!”

 

这场戏宁财神总共说了四个字,“算账!”和“难吃!”

 

谁都没有想到,曾经给我们讲过那么多道理的才子编剧,自己也会在生活的鸡毛蒜皮里摔上一跤。

 

所有人的生活都在改变,角色的,演员的,以及我们自己的。

 

莫小贝学了不少武功,掌柜的和老白、小郭和秀才的感情有了进展,蕙兰名花有主也死了大嘴等下去的心,还有七年,小郭就能还完欠佟掌柜的银子了。


姚晨和闫妮越来越有国际范儿,张歆艺成了无人不知的女明星,沙溢在微博上说他要减肥。


我们经历了中考和高考,现在正坐在世界上无数的角落里,面对纷纷扰扰的人间,担心自己的头发。

 

戏里戏外,都是人生。


同福客栈,是一代人的精神故里。

 

这是如此优秀的一部电视剧,优秀到许多人真的相信,那些角色已经脱离了演员、导演和编剧,而活生生地生活在七侠镇,生活在同福客栈里,每天早晨都会摆好桌椅,打开大门,迎接热气腾腾的一天。

 

而曾经看过《武林外传》的人们,也早已带着从中获得的故事和道理上路,闯荡各自的江湖。

 


作者 | 曹吉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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